我大學畢業的時候很迷惘,就去找有名的算命師算紫微斗數,師傅嘩啦嘩啦講了一堆,像是性格剛強有貴人相助,適合往文書教職發展,聽完我只問一句:「能不能成為作家?」會問這個問題,可見當時的我有多迷惘。後來進了研究所,遇見駱以軍老師,他也幫我排了命盤,說是命主武曲貪狼,年輕的時候要多吃苦。吃苦算什麼,哪個作家沒吃過苦,我比較在意為什麼自己不是文曲星下凡?算了我也不懂命理,能寫就好。那年我二十三歲,決定全力衝刺寫小說。現在想來,我根本不該讓算命左右自己的命運啊。

二〇〇九年,我用兩個禮拜寫完人生第一部中篇小說(六萬字),這個作品對大家來說不重要,重要的是我在過程中開始懷疑「小說一定要這樣寫嗎」、「小說到底是什麼」,這次花了近八個月,試著用《少女忽必烈》來解答這些疑問。完稿後投了三種取向不同的文學獎,全數落榜。期間不斷修改,並轉向出版社詢問,其中有兩家給我鼓勵,但他們有興趣的是另外一部跟忽必烈迥異的家族史小說。(為了讓更多人感染我的文學狂熱病毒,嘗試過各種無法辨認作者的風格。)

差不多要放棄的時候,江一鯉編輯來電說,印刻願意出版忽必烈,接受我的暴投。一年後,《少女忽必烈》在雜誌發表,一舉登上珍貴的封面,不得不說是奇蹟。雖然我自己在寫作的時候,難免會懷疑這是純文學嗎?但這件事應該不是我說了算,得由讀者決定。況且說到底,文學藝術不就是為了安置這些危險心靈而存在的嗎?寫作這五年來,二重疏洪道、華光社區、士林王家或拆遷或毀壞,捷運迴龍線也開始通車,我必須問自己,在這些變遷之中,小說究竟處在怎樣的位置。或問,我的小說能不能安置那些在現實中已經失去或即將失去的東西,能不能回應自己當初的迷惘?

這本書能夠在亂世中出版,首先要感謝印刻編輯群、我的母親和我的父親,雖然他生前來不及看到我的小說出版,但相信燒毀受損庫存的時候,應該能收到幾本。最後,感謝破和忽必烈的陪伴,還有看到這裡的讀者,是你們讓這樣的迷惘有了意義。

──寫於二〇一四年四月一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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