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又津｜創意寫作、臺灣文學、亞洲研究

第一次讀卡爾維諾的時候，我跟柯西謨差不多年紀，那是個十二歲男孩跳到樹上就一輩子不下來的故事。有好長一段時間，我的偶像就是小謨，網路聊天室的暱稱也取作「樹上的男爵」。

那時候的我把朋友分成兩種：讀過卡爾維諾的，跟沒讀過卡爾維諾的。彷彿前者要比後者重要一些。妙的是，讀過的人不會大聲嚷嚷說我讀過，而是默默地把暱稱改成「薇奧拉」；如果對方是「阿吉洛夫」，那麼我就改成「布拉妲夢」；一方是「忽必烈」，另一方必是「馬可波羅」——我們那時候沒想到這個配對，大概是覺得兩個男的哪裡怪怪的。總之，不管對方怎麼改，我們都不會誤認彼此。這種遊戲或許可以稱之為「卡爾維諾結界」，在大人與同學的社會之外，用幾本書作為暗號，確定彼此的氣味。

現在想起來，那大概就是所謂的好感，只是太害羞了，才沒有承認。我們擅長引用《看不見的城市》，背反的邏輯，既是又不是，既近又遠，好像這樣就能讓彼此的心更靠近一點。現在我的薇奧拉、布拉妲夢們都不在了，我也不知道他們真正的名字。長大以後，我不再把朋友分為讀過卡爾維諾，跟沒讀過卡爾維諾的，只要能夠把我的名字寫對的，都算是兄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