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我爸媽結婚,那時候是不是一件很驚天動地的事?」

菲律賓華僑爸爸╳菲律賓媽媽

高邑瑄,1990年出生,25歲。

生長於台南,三姊妹的么女。她出生之後,家中經濟情況好轉,自己也說沒吃過什麼苦。雙胞胎姊姊一路跟著父母親搬遷,待過桃園和雲林,最後才在台南定居。

因為外表被歧視的經驗,兩個姊姊應該也有,但邑瑄說她們絕對不願意談,家裡的事也都被交代盡量低調,要不是么女的任性,恐怕也沒力氣說出這段心情。這回也是筆者第一次訪問到華僑和當地人的婚姻,雖然當事人沒跟小孩說得太多,但也不免讓人想像,台灣該不會是移動者的自由戀愛應許之地?

邑瑄大部分不愉快的經驗都停留在幼稚園和國小,國中進了私立學校之後,就沒聽到什麼針對性的歧視,但那是因為有經濟這面盾牌的關係。「其他人怎麼辦呢?」因為我們差點就掉進那個洞裡,所以一定要比別人更小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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訪談

我在雲林出生,台南長大,台語聽得懂,就算不會台語也要會一點,吃東西,去店家一定會碰到台語,我也不知道自己理解得對不對,但大概是這樣,但大家聊天就沒辦法,我來到台北覺得很好,因為台北很多人不會講台語(笑),在台南人家說你不會講台語不是台南人啊。

我們家裡面不太講台語,應該是我小時候被保護得好好的,所以我不會有機會跟外面的人講到台語。我姊姊因為我爸很忙,什麼跑銀行、跟戶政事務所,因為我媽看不懂,所以這些東西全部變成她們的責任。她們那時候才小學六年級,我爸交代她們開戶頭,可是這東西很麻煩,要十八二十歲,不然就要家長陪同,我姊就她們兩個人,行員就說你的爸爸媽媽呢,就沒有,她們原封不動回去跟我爸報告,我爸就大罵她們說我就在上班,你就要弄好。我就覺得天哪這麼恐怖。

之後我的聯絡簿也是我姊用菲律賓話唸給我媽聽,還有通知單。以前我沒什麼感覺,是我姊姊去念大學不在台南,換我解釋那東西,我媽中文不是很好,我菲文也不是很厲害,中、英、菲夾雜的,我也沒辦法解釋整封信意涵,就隨便亂講,校外教學、畢業旅行、家長座談會。有一種要放暑假前確定家長看過要簽章的通知單,會講到毒品、溺水,整篇都是廢話還要努力翻出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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每逢年底,我們都會回顧這一年,《幼獅文藝》與華副聯合策劃「2015字說臺灣」專題,透過作家以一個「字」,詮釋過去一年的台灣,不論作家寫出哪一個「字」,你我或許心有戚戚焉,或者不表認同,但這都是我們走過的痕跡……。華副限於篇幅,擇部分刊出,完整專題請看《幼獅文藝》12月號。

南    ■陳又津

2015年,有越來越多東南亞傳送點出現,於是除了東亞的日本、韓國以外,另一片南洋海域進入了我們的視野。

四月,燦爛時光東南亞主題書店開幕。

五月,ASEAN PLUS南洋誌於網路發行。

七月,One-Forty(四十分之一)舉辦「東南亞星期天」活動。

九月,書寫新二代計畫於「生命史專欄」發表。

移民工文學獎進入第二屆,外婆橋計畫進入第五年,南洋臺灣姊妹會正式成立了十二個年頭──如果全都要寫下來的話,可能過了截稿日我還沒寫完。

輸入關鍵字,用自己熟悉的語言就能和東南亞建立連結。S就是這樣跟我認識的,我們一樣住在三重、讀一樣的國中,記得老師的綽號,說起當年的理化老師和英文老師結婚了,卻是過了十幾年後才經由網路相連,那天晚上,她不知道為什麼,決定在搜尋欄鍵入:「越南華僑」。

那是她少數記得與父親有關的事。她說,國小時父母離異,那之後再也沒見過父親,就連爺爺奶奶也一樣,不知這個父親(兒子)的去向。小時候,她們一家住在內湖的越南村,雖然內湖經過大幅開發,和過去不一樣了,但越南村仍然是個開車才能到的地方。後來,她讀內湖高中,放學的時候憑印象走進越南村,但她沒跟任何人打招呼,爺爺奶奶也不知道她回來過了。

十幾年後,她過了三十歲,有些事還是放在心上,只是沒人能幫她找到回家的路,只有網頁的搜尋記錄,標誌著她走過的痕跡。

或許,她曾經隔著螢幕,看著衛星空照街道圖,吃力地辨認那些鐵皮屋頂,究竟哪個才是小時候的家。

或許,她輸入了父親的名字,只是我不知道。

2015年的現在,為了把屬於自己的這塊拼圖找回來,我們相遇了。在咖啡店的這個下午,我們好像都從對方的故事裡面,看到了自己童年的影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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颱風過後,在地上看到一張吹落的佈告,「請勿餵食野貓,貓糞會傳染腦膜炎及造成死產」,字體端正,還畫了貓的插圖。附近的公寓鐵門,也多少有貼「隨手關門,避免野貓便溺」。所以我敢摸貓的時候,已經二十歲了。其實便溺傳染病的問題,狗也不少,甚至玩沙玩土,也都有昆蟲和微生物,不知道貓為什麼特別被拿出來說嘴。

有次遇到愛心阿姨在巷內餵貓,她每天晚上九點固定帶著乾飼料出來,站在第一線,聽人當面嫌棄她說餵貓不好,她就偷偷躲起來餵,把飼料放在原處,但附近也有流浪狗,狗們也會搶食飼料,不只如此,還有幼貓走避不及,被幾隻狗咬死了。對人類來說,貓的存在可能有些不便,但對貓來說,卻是生死交關的差別。從那以後,她又重新站出來。
路邊的自由貓,各有各的生活方式,但看到親人的貓,就替他們擔心,這麼容易放下警戒,萬一被貓或有心人士虐待怎麼辦?看著咖啡虎斑貓吞掉一整罐超商貓罐頭,還捨不得離開,我又去買了第二罐,這次還帶了外出提籠回來,從貓腋下整個托起來的過程意外順利,連掙扎都沒有。這隻在郵局門口巧遇的貓,就成了我養的一家之貓主。

養了貓,要定時起床,定時吃飯,保持健康,要有穩定收入。有貓在,不遠遊,不然送她住貓旅館像生離死別,我每次在飛機起落的時候,都在想我這一生還有沒有什麼遺憾。比起求學、就業、旅行,隨時都可以喊停,但養貓是個十年二十年為度的計畫。後來雖然在路上也遇到幾隻親人貓,我卻沒有勇氣抱起來,畢竟把貓抱起來,就是一輩子的事。

但要給貓吃什麼,我傷透了腦筋。動物醫院放著A牌飼料,量販店和超市則擺著B牌飼料,記得路邊的貓碗擺剩飯剩菜,最近網路則在流行濕食、生肉。人類自己吃微波餐盒覺得沒什麼關係,填飽肚子就好,有朋友還特地去上烹飪教室,明明是連下碗麵都懶的人,如今為了貓主子洗手作羹湯。到底誰說的才對?要好吃,還是要健康?但逛夜市遇到自由貓,暫且往地上丟兩塊鹹酥雞,看著貓嘴大張吃香喝辣,好像也不枉此生。

克羅埃西亞古城的貓,在人們還沒起床的上午,就躺在幾百年歷史的石板路上曬太陽,享受地中海的陽光。或在猶太教堂柵欄內的空地,跟幾隻貓朋友,伸長懶么發呆。到了伊斯坦堡,在藍色清真寺廣場前乞討的貓,讓人覺得慘,身上應該華麗蓬鬆的長毛,結塊寒磣像抹布一樣,好像餓了很久。遊客和閒人盡量當作沒看到,好不容易一對情侶叉出一塊零食,扔給那隻苦候多時的長毛貓,貓並未狼吞虎嚥,反而露出連移動和咀嚼都很吃力的樣子。這時,後方一隻大貓走來,長毛貓識趣離開,緩步再往前討食。

到底是怎樣困頓的環境,讓貓這種獨立的動物,發展出這種弱肉強食的社會關係?

聖索菲亞大教堂過去是教堂,後來變成清真寺,現在則是博物館,裡面隨處可見虎斑貓。尤其是晚上開放的時候,這些貓輕易地進入禁止區域,在過去君王加冕的地方坐著,面對觀光客的遠道朝聖。其中一隻貓,回頭望著空蕩蕩的王座,許久不曾移動,不知道那貓到底看見了什麼?

遇到颱風、寒流、火災甚至是核電廠爆炸,這些貓該躲去哪裡好呢?

過年的時候,人們返鄉團圓,我家巷口的餐廳放假,定時前來的貓群不知道,日子還是要過,仍安靜地立在拉下的鐵門前。我看到了,就用紙盒裝些飼料,蹲下放好,發現車底早就有空了的貓罐頭。看來,也有人跟我一樣,替這些貓辦起了年菜。

其實這些自由貓各有職責,那隻剪耳的白貓,是捉老鼠聖手,深得附近攤販喜愛,每天就像個哲學家一樣,盯著路邊洞口。單眼黑貓跟瞇咕很有話聊,有時到我家後院吃草,一陣子不見蹤影,有天我們在前往公園的路上碰到,原來他到別條街生活,有個把騎樓讓給眾貓的伯伯,笑呵呵說,這些貓有很多乾媽迷妹。有玳瑁貓跟主人一起上街頭工作,本來習慣流浪的人不得不打起精神,想辦法租個房子,積蓄貓的醫藥費。為了貓,告訴自己,從今天起,我要做一個幸福的人,餵貓,鏟便,整理房間。貓與人,有的一生順遂不知疾苦,也有的經歷風吹雨打。
萍水相逢的貓們,運氣好的話,會被「貓中途」帶回家驅蚤治療,再尋覓好人家認養。貓中途會慎重地問你年齡、問經濟能力、甚至房子是租是買,是否考慮過出遊、寒暑假、畢業、搬家、留學、當兵、分手、結婚、懷孕、換工作、失業、回鄉,讓這隻貓如同人生走馬燈,在他每個可能被放棄的關頭,考驗著你是否能夠一生不離不棄。最後,認養人若是通過了這比相親還嚴格的身家調查,才能把貓接回家侍奉。

有時,比起貓,人類的生命先到了盡頭。有位送養人是癌末婆婆,人消瘦了,貓卻是肥美碩大。千里相送終須一別,她希望這些貓在她身後還有人照顧,別被送進收容所,那裡雖名為收容,但超過十二天就要面臨安樂死,而且在擁擠髒亂的環境,很難不染病。換成是人,哪怕是自己亂糟糟的家,也比被丟到骯髒的養老院好吧。婆婆為這群貓所選擇的,不是死相別,卻是生別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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現實是有縫隙的,虛構可以再生,過往與未來共舞。陳又津倒身進入記憶廢墟,撿拾無用垃圾,逆光剪影,恣意拼貼,無常也不過如常。令人期待的新二代溯源書寫,已然越過堤防,漫溢肆流。

——顧玉玲


的假期 ()

文/陳又津


每次見他,他都問現在幾點了,好像這是一個固定的問候,比吃飯還重要。

「現在幾點了?」

「六點。」

「是早上還是晚上?」

「晚上。」

母親把這個回答的機會給我,讓我跟他說兩句話也好。

雖然他床頭擺著一個從家裡帶來的時鐘,就跟我們以前住院的時候一樣。

但他似乎連放在他床頭的時鐘都無法轉頭看見了。──那是安養院裡面唯一一個屬於他的東西。他的西裝、領帶都不能帶來,也都用不上了。假牙放在床頭,但每天從喉嚨灌食沒有戴假牙的必要,不知道哪天開始連他的假牙都消失了。當然他撿的那些家具雜物都不能帶來,有空的時候我們就一天丟一點,一天丟一點。

父親和來看他的人關於時間的對話通常到此為止。

這時他會微微轉頭,看向白色的牆壁。

表示談話已經結束。

然後我就回家。

但他如果繼續說話,老實說我也聽不太懂。

話語從那凹陷的嘴,咿咿嗚嗚,我必須透過母親的翻譯,才能知道他在問些什麼。某次他問了一個從未問過的問題,我不懂,母親也不懂,我們猜了很久,結果是──「讀書讀得好不好?」

好,當然好,好得不能再好。更具體地說是PR99的好,但父親可能不懂,就是一百人取一人的意思。

後來他終於搞清楚我考上大學,不知道母親是怎麼跟他溝通,他竟然下了一個勞師動眾的決定──要去郵局領錢給我,他要親手簽下提款單,當然是我填數字他簽名,因為他的手一直抖,沒辦法把數字填進格子裡面。

早知道應該留下那張提款單不去領錢才對。

後來他又問了同樣的問題,他大概忘了我已經考上大學,我說很好。

這時候他連瞳孔都變成銀色的了。

我看見眼前這個枯瘦的老人,一路從老家福建退守到三和夜市,從店鋪退守到家裡,最後撤退進自己的身體。

他從來不說自己吃過什麼苦,也沒有告訴他的孩子關於他的故事,他的父母、他的兄弟,還有他怎麼學會做餅。

父親的緘默使我無法想像他的身世,重建他所參與的戰役、硝煙的氣息,還有他身為一個人的處境。我能做的僅僅是,像母親說的「就看看人家怎麼寫吧」,在更廣大的歷史之中定位父親所在的座標。

無論這樣的測量有多麼浮動不穩定,而且常常是錯誤的。至少有一點是可以確定的,他必然和他同時代的人一樣,有著平凡的願望,希望戰爭結束、平安回家,還有成家立業。

只是當他想到要成為一個父親時,比其他人晚了二三十年。

第一次的婚姻,被大時代沖散。第二次婚姻,他無法跨越族群或教養的隔閡。第三次婚姻,他終於有了一個孩子。如此一來,他的人生才不算是繳了白卷。

「家」對父親而言,很可能是複數的概念。一個是新的,一個是舊的。一個是現代性的核心家庭,另一個是農村社會的古老家族。當他離開田地,踏上甲板的那一瞬間,他所呼吸到的,很可能是王朝崩解之後,前所未有的自由空氣。

從此,他不曾再拿起鋤頭和鐮刀,在海上展開全新的生活。

那時他才二十一歲,對未來充滿希望,他必須比那些在舊大陸已掌握權勢的人更快找到自己在現實的位置。父親毫不留戀,獨立於眷村和國宅之外,和建設公司交涉,絕口不提自己的過去,重新開始。

這個穿上西裝的賭徒,在青年時代就贏得了一間自己的房子。

也許他還太過年輕,不願意像其他比較老的人那樣承認對現實失望,他相信自己絕對不會跟他們一樣。就算他失望了,他也輕描淡寫。

他一直都是那個不服輸的少年,因為他的青春從二十一歲才開始,自此不曾改變。即使中風多年,他都不曾講過想死,儘管他的求生意志正在黯淡,他就像他這幾十年做的一樣,不說。

不說是他唯一的抵抗。

本文摘自印刻出版《準台北人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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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/何定照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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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9歲作家陳又津,父親是榮民,母親是印尼華僑,向來自認外省第二代。隨著近年「新住民第二代」名詞出現,她赫然驚覺自己也是新二代,本月出書「準台北人」(印刻出版),回溯自己與父母的故事,也探討台灣族群、階級、語言、血緣與世代的界線。

「很多文學獎獲獎作充滿悲慘故事,我只想寫我知道的事情。」陳又津說,她就讀北一女時就開始「亂寫」,台大戲劇系畢業、就讀戲劇研究所劇本創作組碩士時,決定以寫作為志業。也是在此時,她越來越覺得自己人生有許多問題沒有處理,開始藉書寫解答困惑。

新作不同前作「忽必烈少女」等走虛構風格,前半部「鹹光餅的假期」一開頭就回顧19歲時77歲的父親過世:「我認識父親的時候,他已是個老人。」陳又津說,父親來台後主要靠賣「鹹光餅」及撿破爛維生,兩度中風後住進安養院後辭世。要到那時,她才深切體會「父親在這世上的直系親屬,除了我之外沒有別人」。

後半部「甜蜜蜜」,陳又津寫下與母親的種種。陳又津坦言,小時她看到「外籍新娘、保證處女」等廣告,總下意識畫清界線,告訴同學她是「混血兒」。但其實她父母的結合也可歸類「買賣婚姻」,只是她媽媽是自己收下聘金。

「要到很後來,我才終於解答為何我從小跟別人不一樣,原讓我隱隱不安的標籤就是『東南亞』。」陳又津說,她越來越覺得,要定義台灣人很難,即使是她早年較認同的外省人,有時也不包含在「台灣人」內;而同為印尼新住民,華僑在刻板印象中又比印尼人高一層。

書名取為「準台北人」,彷彿跟白先勇名作「台北人」中的外省人主角對比。從小住三重的陳又津說,三重雖與台北市很近,但常被視為流氓之地,加上她的父母背景,讓她常思考人與人的界線究竟怎麼畫下,「到底要怎樣才算台北人、台灣人?」

新書附錄中,陳又津也訪問許多父母也有一方是華僑的新二代,發現大家幾乎沒有共同點,只是都是「移動」而來。陳又津說,近年各界講到新二代,常呈現「飽遭歧視」或「得到成就」兩極端,但她認為造成差異的關鍵往往不是新二代身分,而是學業成績、經濟狀況等。「新二代標籤下,不該只有一種刻板印象。」

近日燦爛時光東南亞主題書店等單位合辦「新住民子女文學創作工作坊:說媽媽的故事」,邀請更多新二代寫出媽媽故事,陳又津認為很可貴:「其實不只新二代,所有台灣年輕人都該做這件事,可以認知自己從哪來、自己的位置,思索更多不同界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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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【新二代作家與她的媽媽】


或許你在書局或是網路上看過她的名字-陳又津,
《少女忽必烈》是她的作品,
她用詼諧又犀利的文字,
酷酷地看這個她生長的社會。

黑框眼鏡、短髮、牛仔褲,陳又津和一般女孩沒什麼不同,
有一位身為印尼華僑的母親,和一大票住在印尼的親戚。
但在她侃侃談論印尼前,可是過了18年的「混血兒」日子。

她的母親吳彩珍在29歲那年回到台灣落地生根,
在舊時代的「外籍新娘」觀念裡,
讓吳彩珍一度避談「印尼」這個話題,
讓身為新二代的陳又津總有許多疑惑與困擾。

但現在的陳又津經過社會和書籍的洗鍊,
對於新二代的身份更有想法,
她想透過文字,把屬於母親與自己的故事,一點一滴寫下,
透過文字分享給更多在這片土地上的新台灣子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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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我已經好久沒過潑水節了,那時候沒有寒假也沒有暑假。」

緬甸華僑爸爸緬甸華僑媽媽

盧彥容,1995年出生,19歲。

 

跟彥容約在台北醫學院附近,沿著信義區新住宅走過來,街上非常安靜。彥容已經等在那裡、點好了餐點。她戴著粗框眼鏡,長直髮。給人的感覺是樸實又認真,老師交代的事都會辦好,在班上大概是班長的角色,現在確實也是社團的社長。

說起緬甸神采飛揚。雖然十多年來只回緬甸三次,但因為網路,跟親戚朋友仍維持緊密的聯繫。她沒有因為移民二代被歧視的印象,相反地,她還主動跟同學分享照片和緬甸的印象,小孩子沒有成見(我們也懷疑大家不知道緬甸是東南亞),所以她說什麼同學都覺得很酷,幾乎要讓人以為晚十年出生的話會這麼歡樂。真正的原因是地緣關係,桃園忠貞國小一帶原本是眷村,然後新移民緊接而來,外來人口複雜,具體而微顯現移民的歷史。

訪談過程常常能聽見彥容的笑聲,但她小學五年級父親就面臨工傷,住進安養院,領有極重度身心障礙手冊,至今已經七年,即使未來植物人能適用安寧緩和醫療條例,但要海外家屬同意,恐怕也是另一個難題。

 

附註:後來才知道彥容媽媽做的破酥包超有名,就叫「黃雙芝破酥包」。https://goo.gl/dTnKBv

這是我小時候在緬甸的家 有爺爺奶奶 伯父伯母 爸爸媽媽 姑姑         

這是我小時候在緬甸的家 有爺爺奶奶 伯父伯母 爸爸媽媽 姑姑(全文圖片由盧彥容提供)

訪談

 

我在緬甸臘戌出生,七歲才過來,有一些回憶,同學說去哪個國家玩的時候,我就講說我是緬甸華僑,給他們看照片,跟同學講潑水節,不管是誰,你看到人就可以潑,他們就很想來玩。因為講東南亞,大家就想到印尼、泰國,以為潑水節只有泰國有,其實緬甸也有,時間也差不多。兩個國家有點像,吃的東西、佛寺也像。我跟我同學講,他們都覺得很酷之類,不是負面,是正面的。

爸媽結婚生下我之後就來台灣,我是爺爺奶奶帶,他們這邊穩定才把我帶來。我有在緬文學校讀過書耶,可是我忘記了,我真的忘了,好痛苦喔。最近想把它學起來,我覺得對未來有幫助。我記得我去他們的幼稚園,因為華僑家裡講中文,我會講客家話,沒人教我緬文,可是我上學的幾年就會了,小時候學習語言真的很厲害。

我國中認識的幾個緬甸華僑,他們在學校裡面出風頭,有個男生很會打籃球,一個是很會跳舞,大部分的人都知道他,有正面評價,知道他們是緬甸華僑,所以漸漸影響對緬甸華僑的印象。(頓)怎麼都是男生啊?國中除了我還有四個。我上次回緬甸po文,就有人問「你也是緬甸的嗎?」可能他們沒有講,私底下會問,我不知道的應該更多。

我現在念北醫醫務管理,雙主修北大會計,很多藥廠或醫療器材公司應該會想往東南亞發展,近幾年緬甸對外開放,我覺得是很好的機會,這樣我可以回去,大部分親戚也在那邊。又不是長期回去,畢竟這邊環境比較好,台灣公司出差的話,兩邊都可以帶,薪水是台灣的薪水,我覺得這樣比較好。暑假就在米干店打工,賺一些生活費。我現在是卓越領導社的社長,水深火熱,辦大小型演講,因為是醫學相關大學,看到的東西窄一點,雙主修去其它學校,發現貼的資訊很多元,北醫就是醫醫醫醫,可是不可能只關注你自己的東西,還是要關注社會上其他的人。

老家在緬甸北部的臘戌,接近雲南,爺爺奶奶那一輩過來,父母都在緬甸出生,但他們沒有拿到合法的身份證,只有長期居留證。身份證抓很嚴,一定要三代都在緬甸,像我也沒有。媽媽有,可能是靠賄賂,很麻煩。那個小城市大家都知道誰是誰,姓盧、姓黃、姓陳,幾個兄弟姊妹都會知道,互相知道對方。媽媽那邊祖先是雲南,爸爸是福建。弟弟現在國三,他在這邊出生,跟我差五歲。

媽媽五十歲,爸爸差不多六十了,他們在緬甸認識,但我其實不太知道。爸爸有四個兄弟姊妹,媽媽比較多,九個。他們覺得緬甸的教育環境不好,我記得幼稚園是趴在地上寫字,手肘很痛,老師又很可怕,指甲太長就拿尺敲指節,老師在外面開一個補習班,你沒上就不會。媽媽以前做過料理店的廚房,現在做破酥包,有五種口味,連料都要自己做,早上六七點起床,去市場買菜,把昨天晚上做好的包子給人家賣,回來弄料,下午做麵團、蒸好大概晚上七到九點,冬天比較久,因為發酵比較慢。很辛苦,因為爸爸本來在鋼鐵公司上班,有很多懸吊,發生意外,現在是植物人,從我小學五年級到現在,在家附近的安養院,真的很害怕安養院,看起來很孤單。長照除了經濟壓力,心理壓力也很大,因為你會期待哪一天他會好起來,一直抱持那個希望,就算很小,也會抱持希望,可是時間這樣過去,你又會一次一次失望。過一段時間了啦,現在家裡也比較穩定。想趕快畢業,但學生時期也要好好把握。

緬甸小吃  

緬甸小吃

 

還好媽媽蠻樂觀的,她在新移民中心做志工,就是我跟弟弟讀的忠貞國小。這個區域很多外籍配偶,因為那邊有眷村,常常看到雲南菜、雲泰料理店,緬甸常吃巴巴絲、米干、米線、豌豆粉,現在來這邊(台北信義區)就不會看到什麼雲南米干店,或他們不知道什麼是米干,就表示這只有特定地方才有。我媽也有一些朋友,她們同一個年級,差一兩歲,一起長大,加媽媽有四個女生,都在台灣有小孩,跟我一樣大,都念大一,想說她們怎麼生小孩時間差不多。桃園兩個,台北兩個,她們認識四十幾年了。

我媽媽沒遇到什麼困難,因為她沒有口音,又會看字,所以沒什麼影響。她不喜歡到處講。在台灣買衣服回緬甸的時候,店員很愛聊天,問你去哪個國家,去玩嗎?她就回答說是泰國,不想講太多。那次很辛苦扛過去,結果那邊什麼都有,尤其是鞋子,反正都是大陸過去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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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媽媽常跟我講童年的事,我現在去新加坡又有那種感覺。」

海南榮民爸爸╳印尼華僑媽媽

符書銘,1987年出生,28歲。

 

小時候的照片穿得很新潮,訪問時穿著俐落的及膝短褲,光亮略有稜角的額頭、略高的顴骨還有尖尖的下巴,從事平面設計。在新加坡工作了一年半,卻也在新加坡理解到媽媽的鄉愁。

父親在他上小學以前就過世了,媽媽怕別人欺負他,總是對外說爸爸出國工作,媽媽面對計程車司機的反應也是一絕,採取先發制人問很多問題。

約訪這天正好是宰牲節,新加坡的國定假日,所以他放了一個禮拜的假回台灣。這個禮拜他每天行程都很滿,帶媽媽重遊阿里山,領外國朋友認識台北、看影展、接觸One-Forty移工商學院,聽移工用不流利的中文談如何創業。大學畢業後,也曾環島、進原住民部落、帶陸生認識台北,明年想去日本打工。

 

 印尼棉蘭      

 

訪談

 

我姓符,爸爸是海南人,民國十九年生,我念小學之前就過世了。一九九二年的時候,我們全家一起回海南島三亞,可是那個地方已經看不到以前的房子,變成現在海南最觀光的地方,但我回去的時候還是茅草屋。新加坡很多海南人,所以我現在在新加坡工作,有一種東南亞與海南人融合的感覺。

媽媽是廣東人,祖父祖母的時候過來,他們都不在了,其實我媽媽年紀蠻大的,今年七十歲,一九四五年生吧,我媽四十二、三歲的時候生我,就一個小孩。為什麼晚婚我也不知道,她說沒遇到喜歡的。她來台灣是因為觀光,從印尼玩到日本、韓國,到台灣因為朋友介紹認識我爸,兩人開始通信,中間只見過一兩次,因為覺得我爸是個很好的人就決定結婚。我媽說,有一次到我爸家作客幫忙端水果,就開玩笑說搞不好她會變成女主人。因為我媽讀華語學校,她一直很驕傲她的書法字寫得很好看。對學業沒給我什麼壓力,她對台灣教育也不是那麼熟悉,就小學聯絡簿給她簽名,她看到不會說什麼。有進步我會跟她講,沒進步簽了就走。從小到大都是我決定就好了。

媽媽一家十二個兄弟姊妹,五個女生、七個男生,我覺得我媽應該是蠻有錢的家族,不知道是做什麼,但是有工廠,接一些政府工程。提起她小時候的經歷,有船、房子、樓上有游泳池。棉蘭的東西很好吃,小時候我們每年都會回去,我媽說我出生十一個月就回去印尼。小時候有印尼護照,之前小學去泰國用印尼護照免簽證,用台灣的就要。

我爸過世之後,我媽很難過,後來從苗栗搬到台北,因為跟我阿姨比較近。我跟我媽說中文,但我媽跟我說廣東話(不是香港那種),我跟表兄弟可以講中文,可是一句中文只有連接詞是中文,名詞應該是印尼文或福建話。我舅舅、舅媽講福建話,我媽跟朋友也講福建話,所以她來台灣溝通沒有什麼問題,就講台語,只是音調不太一樣。很多人會問說你從哪裡來,她會說香港、新加坡之類的,不會講印尼,因為大部分台灣人不會知道印尼人會講華語。人家問我爸爸去哪,就說他出國工作,因為她一個人照顧我,怕我被欺負,要保護自己。對我來說,我是覺得沒什麼欺騙的必要。我小時候沒有被問過,可是我的好朋友都知道她是印尼華僑,我們幾乎每年都會回去,一回去就一個月,房子都要麻煩鄰居照顧。

我媽媽沒什麼印尼華僑朋友,反倒是台灣朋友很多,很多都是我的同學媽媽,我小時候的家長會或畢業典禮一定會去。因為我媽年紀很大,人家會問那是你阿嬤嗎?因為差了四十多歲。我就說是我媽媽,但我媽媽被問到會回答「這是我最小的兒子」,讓別人不要問那麼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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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決定把你送往天堂,是我能為你做的最後一件事。」

作者艾曼紐.貝爾南今年五十九歲,《天堂計劃:陪父親走向安樂死的一段路》是她以親身經歷寫成的小說。

貝爾南老先生,以前最喜歡看電影、參加開幕式、音樂會、上館子,到新開幕的餐廳——就是想搶在所有人前面,看到、吃到、用到最新的東西。他也很愛乾淨,二戰的時候曾經拿鈔票擦屁股,但他八十八歲的時候再度中風,從此要人幫他換尿布,可是按鈴請人更換,要等大半天,醫生對他女兒艾曼紐說很抱歉,下次不會再犯──艾曼紐也告訴自己,下次醫生會注意一點。

然後,下次還有下次,下次永遠不會結束。唯一會改變的,就是少去探望幾次,這樣就可以少失望幾次。

女兒唯一能做的,就是放著不管,但老人最怕的,也是被丟著不管。

老先生、醫生和艾曼紐都知道,以後不會好起來,剩下的日子只是等死。可是在現代醫療的運作下,死亡的過程延長了,甚至能長達十年,無止無盡,所以他拜託女兒:幫他安樂死。

「拜託,這已經不是我了。」貝爾南老先生是這麼說的。

──你知道自己是什麼樣的人嗎?你真的認識你自己嗎?當你變得不是自己了,你一定會第一個知道。

法國尚未通過安樂死,所以女兒和父親說好,要騙過救護車司機,把他送到瑞士伯恩。女兒準備文件,父親打起精神,努力不要再度中風,否則他一旦失去意識,就失去了表達自願接受安樂死的資格。最後,他終於喝下防嘔吐的藥,再喝下苦味藥水,然後聽著音樂,平靜地睡去。對艾曼紐的父親來說,這就是幸福快樂的結局。但是艾曼紐最後不能陪伴在父親身邊,因為法國的「見危不救法」,使得她必須有不在場證明,否則一樣是共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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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0年王敬熙將螺絲起子釘入病妻頭部,引發安樂死熱議。王敬熙事後自首:「國家有錯,如果有安樂死,我何必親手把我太太殺死?」但傷害頭部絕對不算安樂死,我們也無法得知王太太本人的意願、王先生面對怎樣的壓力,兩個兒子雖在美國工作,但移民生活免不了經濟困頓,兩老也不見得能適應異地與文化生活。如今兩個當事人都過世了,但王敬熙在網路上化名「王老頭」的部落格還在[1]

今年十九歲的彥容,小學五年級那年,父親發生工傷成為植物人,至今仍躺在安養院。植物人若需安樂死,需經由全體親屬同意,一個不同意就無法施行。尤其彥容父母都是緬甸華僑,若要飄洋過海取得親屬全體同意、台灣政府支持及承認,處境是更艱難了。

「你可以想像十五年後的自己嗎?」

有人問我這個問題,但我連自己現在的工作能做到什麼時候都不知道,不過我確定五十年後,將近八十歲的自己,應該是躺在安養院床上(如果勞保沒破產,我繳得起住院費用的話)。或者自己住在一處公寓(如果土地沒被徵收,或有房東願意租房子給老人的話)。

到那時候,我就會知道,獨居老人其實努力維持僅有的尊嚴,被發現的時候房子雖然因為無力整理而凌亂,但飯鍋還有保溫的飯,證明我對生命還是抱有期待。要不,像《吆屍人》的風水先生,早早在山中尋了一處地洞陰宅,每天嚼點洞口的藥草過活,最後爬不動的時候就直接在墳墓裡休息。

在流動的社會中,沈重的家庭照護往往落在少數一兩個人的肩膀。想想看,一個月22K的青年,跟移民看護工領一樣的薪水,但他不可能辭掉工作,那樣連吃飯都成問題,逼不得已把中風的父親鎖在房間──這些是新聞看不到,也沒報出來的數字。

我們會看到的「人倫悲劇」多半是:老父攜精障子燒炭自殺、孝子跳河溺斃、妻死長蛆夫昏倒廁所、獨居老翁疑修屋頂自摔死──這些人選了一條不能回頭的路,但他們的決定,證明了世界上絕對有比死還可怕的事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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除了年老及不治之症,比利時少女蘿拉(Laura)長期以來有自殘傾向,二十四歲時獲得醫生批准安樂死[2]

當老人有資格說「我活夠了」,年輕的生命往往被說是「太衝動」、「可惜」,但年老的生命就不可惜,年輕的生命就沒有深思熟慮嗎?不治之症除了身體以外,心靈的痛苦也算嗎?如果是,要多深多久的疾病,才算是不治之症?

安樂死跟自殺很接近,結局都是自己的死亡。但要做下安樂死這個決定,除了蘿拉之外,至少還有她的醫生,家屬也能向她好好告別。所以蘿拉有機會跟別人聊聊這個決定,她的申請可能通過,也可能被阻,也或許社會有其他資源能幫她。對許多人來說,光是討論安樂死這個可能性,本身就是一種安慰。最重要的是,蘿拉家屬不必受「萬一那時候我有接電話?」之類的想法折磨,不必一肩扛起守門員的責任,安樂死證明了人生並不幸福快樂,但也不都是家屬的錯。

如果可以選擇,誰不想開開心心過完一生?跟朋友買塊農地,蓋個農舍,每天早上敲敲對方的房門,確定今天還活著。但最後的最後,如果有安樂死這個選擇,在你走投無路之前,或許還能找醫生聊聊。

安樂死是貝爾曼老先生給女兒最後的禮物,艾曼紐陪伴父親走完最後一程,就算分離本身就讓人難過,但艾曼紐至少努力過。當現代核心家庭逐漸轉變為一個又一個的人,大家沒有子女或子女外出工作。一個人吃飯、一個人上網,一個人旅行、一個人生活、最後一個人死去──這麼理所當然的事,現在我們終於有機會看清楚了。



[2] 〈身體健康的24歲女孩獲准安樂死,安樂死到底「安樂」了誰?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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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長期照護現在就已經是很大的問題。」

山東榮民爸爸╳印尼華僑媽媽

于瑞珍,1985年出生,30歲。

 

瑞珍家住台北新店,是家中的獨生女,一路上靠著對語言的熱情,升上中文系和中文所,目前從事教材編輯工作,也還在寫詩。這天在先生的陪同下一起受訪。兩人是中文所同班同學,被同一位教授指導,教授也因為越戰的關係,從越南到台灣讀書,博士畢業後,再到法國攻讀,再從法國流到台灣。瑞珍和先生兩人交往了五年多,在去年結婚。有一樣的興趣和專業,就像是詩壇的神鵰俠侶。

先生和她一起與她的家人同住,照顧年邁的父親,訪談過程中不時補充他所知道的細節,一面靜靜用糖果紙摺出玫瑰花,而且又會做菜,對於家中有長期照護需求的年輕人來說,有時間交友和求學都是很幸運的事,更何況是遇見能夠相知相守的伴侶。

感覺上是個很守規矩的女孩,有問題都會仔細地回答,出現在學校裡面的話,就是那種頭髮梳得很整齊,臉上不化妝的國文老師沒錯了。

于媽媽知道了新二代書寫計畫似乎十分高興,熱情邀請筆者和媽媽到他們家坐坐,因為如果瑞珍和媽媽同時出門,先生就要在家顧爸爸了。這樣說來,當然是我們到新店拜訪比較妥當。

 

瑞珍媽媽在小舅家開榴槤。(1994.7)   

 

訪談

 

我爸和我媽是透過我姨媽牽線的。當時我姨媽已經嫁來台灣,是姨父和我爸的共同朋友介紹的,姨媽就寄我爸的照片到印尼給我媽,說如果要的話就趕快決定,而外婆為了能讓媽媽過好生活,就賣了身邊的金手鍊給媽媽買機票。據說外公知道後,忍不住斥責外婆把養老本給賣了,這樣她以後的生活會更難過。就這樣,1980年底,我媽就買了機票來到台灣。

後來我爸帶著紅包到姨媽家看我媽,若是我媽答應這門婚事就收下紅包,在考慮了很短的時間後,終於收下了紅包。我媽結婚三年才生我,後來聽說她在印尼家裡的時候,算命的說她欠觀音,需要要安觀音,因為結婚兩三年都還沒有小孩,有天忽然想到沒安過觀音,就趕緊安了一座,果然沒多久就有了我。我媽三十六歲生我,後來我四五歲的時候我媽又懷孕,但不小心被我踢掉了。偶爾還是會講,如果那個弟弟還在怎麼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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